涵梦

写我想写的东西。
焦躁和世俗了很多。

【绿黄】《残阳》08

  医疗体系依旧参考中国的,若有bug请见谅嘤。

 

 

 

 

  -08

  凌晨二点三十七分,黄濑发短信说:“抱歉,周六的婚礼我去不了了。”

  这条信息是绿间值晚班的期间看见的,那时他坐在值班室和衣靠着墙壁假寐。为了保持必要的清醒,值班室的窗没有全部闭合,开了扇。他被冷风吹得休息不下去了,不舒服地睁开眼一股脑灌进桌面上搭档送来的咖啡。手机的信息提示灯一亮一亮,绿间解锁时抱着驱除些疲惫感的念头。

 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很不正常,因为在中规中矩的语句中没发现任何黄濑惯用的语气词。他回了个电话给黄濑,对方没有接,僵硬的女声提示他转入留言箱。绿间重新打了好几个,最终没有留任何语音,掐掉了。

  “还是呼吸困难,准备做穿刺。”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嗓音。

  躺在面前的病人于三点半被紧急送入急诊抢救室,呼吸衰弱,发绀,判断为张力性气胸。进抢救室前他的家人正嘶声力竭地哭喊着,凄厉而尖锐的嗓音隔着段距离就相当明晰。接着护士们有条不紊地观察电图、量血压、为病人戴上氧气罩,绿间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。心电监护仪上曲线跳动的声音干净孱弱,仿佛向外面犀利的嘈杂做出呐喊,当它终于平稳后,绿间在心里松了口气。

  冷水从指缝泄出,他捧了就往脸上泼,动作有些粗鲁。被打湿的刘海凌乱地纠成一团,他拿着毛巾随意擦拭,戴上眼镜,浓厚的消毒水味有时让他都怀疑嗅觉快失灵了。拿回手机,绿间又摁下那个号码,想了想没拨通。

  这么晚了,黄濑大概睡了。婚礼要缺席可能是因为公司的拍摄推脱不能,或是家里有急事要忙......绿间为他想了许多个理由,可没有一个是心里有数的。

  “好像有名人住院了......”门外的值班护士路过时发出窃窃私语。绿间正好衣领,打算等宵夜来了垫下饥肠辘辘的胃。

  “啊我知道,是个模特,叫黄......黄濑?” 

  绿间条件反射般的把头转过去,护士已经走向了服务台,留给他两个被光线拉扯得修长的影子。他离开值班室,走廊前的急诊大厅一片苍白,有种令人熟悉的心悸。

  “对对对就是那个名模......好像现在还在加护病房里躺着。”

  “你说......什么?”绿间觉得手心有点发凉,脱口而出地问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护士。

  “啊绿间医生。”护士好像对绿间的主动问话非常吃惊,“就是昨天下午被送进抢救室的一名病人,得了胃癌晚期,貌似是个很出名的模特。”

  “他叫......”绿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。

  护士麻利地整理着桌上的记录,随意回答:“叫黄濑凉太吧我记得?”

  绿间在她回答前想到了这个可怕的答案,和黄濑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一起浮现出来。急遽窜动的慌乱和愧疚感狂乱迭出,带着过往的那些他注意到却放弃深究的细节,全部化为抑制不住的冲击狠狠推塌心尖。他的胸腔溢满了酸涩与痛楚,浑身麻痹地伫立在忙碌杂沓的人群里,眼眶迅速地肿痛起来,在肆虐的悲恸中濒临泫然。他刚刚从一个完全陌生的护士口中,得知了被藏匿的真相。

  急诊的大门敞开,冽风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,吹得他白色衣摆猎猎翻滚。绿间充血的双眼看向呼啸而来的救护车,溃散的瞳孔被闪动的紧急灯照得一缩。担架被快速抬下来,他视线恍惚地盯着那片血液晕染的鲜红。担架上的老人痛苦地喘息着,氧气罩覆在他密布皱纹的脸上,他的妻子陪在左右弓着背嘶哑无力地哭求:“救救我老伴。”

  “快点腾空床位!病人大出血!”出诊的医生大喊。

  滚烫的泪夺眶而出,随后立刻变成两道干涸的痕迹,绿间感觉理智正在抽离,他的双手冰凉得几近失去知觉。

  “绿间你在发什么呆!”麻醉科的值班医生朝他吼,“抢救病人!”

  抢救病人。

  他的眼前一瞬间掠过分裂细碎的场景,那本至今还躺在桌上的、厚得像板砖似的医学用书,以及黄濑憔悴又明朗的脸庞。

  “过后验血,然后把他检查的片子给我看一下。”绿间听见自己冷静的嗓音。冷静到让他觉得心碎的嗓音。

  初步诊断是消化道大出血,老人有肝硬化史,可能门静脉曲张。他木讷地进行工作。

  老人脱离危险时,已经是清晨。他妻子流着泪用她满是老茧粗糙的手握住绿间的拼命道谢,绿间第一次没有认真地回应病人家属,而是缓缓抽开手,淡淡地、疲惫不堪地点了点头。

  晚班即将结束。绿间的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,他掏出手机给交接的医生发了条消息让他早些来,然后愈走愈快,直到疾奔向加护病房。

  他明明救了很多人。

  熹微下的医院蓄势待发。绿间回想起来,父亲猝死的那个夜晚,一向温润的母亲歇斯底里地揪着他的白褂,混杂了崩溃、责怪和失望的眼神笔直扎进他的心里,哭声骂声在亮起红灯的抢救室外震耳欲聋:“你明明是医生为什么不多关心下你爸!为什么不带他做检查!为什么!为什么!为什么!你这个不孝子!”

  为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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