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绿黄】《残阳》10
来更新啦，写得有点累不过写完了很开心！
专业知识方面若有bug请见谅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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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间踏进重症监护室的步履有些不稳。他面色糟糕地可怕，疾奔而来的路上擦碰到了许多人，最后一把抓住值班监护医生询问黄濑的情况时把对方吓了一大跳。在沟通后绿间得到了在非探病时间段进入重症监护室的允许，他穿戴好鞋套和消毒外套走进黄濑的病房，监护室里的护工认识绿间，在口罩后露出一双眼睛向他点头示意。
输液管被固定住插在黄濑的胳膊上，绿间才发现他手臂上新的旧的残留了许多针印，一块块青色猖獗地噬啮着白皙的肌肤。黄濑仿佛不适应鼻中的氧气管和胃管，皱眉侧动着头，身着深蓝色工作服的护工上前熟练地为他重新粘贴套管。心肺检测仪显示着生命跳动的曲线，空气过滤器工作的声音和呼吸机的混杂在一起不停盘桓在耳边。绿间坐在病床旁，悲痛却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人。
太过熟悉的仪器，太过陌生的黄濑。
进重症监护室前值班的医生告诉绿间，黄濑的亲属已经被劝回家休息，他的病情暂时得到控制脱离生命危险，并且苏醒过一段时间，但是还没有自我意识。绿间只是用力地死死盯住记录册上胃癌晚期的概况，在黄濑的名字后。清晰的白纸黑字混浊地扭在了一起。
护工默默地退了出去，关上门。探病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几分钟，即使他是医生也不能例外。绿间握住黄濑的手，感受到了同样冰冷彻骨的温度，他稍稍撩起自己的袖口将黄濑的手搭在他的手腕处取暖，并用另外一只手覆盖住。黄濑的眼皮忽然微微颤栗，睁开了一条缝，在绿间的手中抽动着手指。头顶上方白色灯光频率极快地跳闪了次，淡漠的色调沁满了微小如芥的锋芒。绿间觉得眼睛酸涩得生疼，却不敢眨眼，也无法流泪，目光不曾脱离过意识模糊的黄濑。黄濑的眼神与他有着一层隔阂，迷茫地游离着，瞥到绿间时只是轻轻地停留了会儿便飘离开来，随后倦乏地缓缓合上。
绿间有些控制不住地崩紧了全身，猛地闭上眼任由泪水在眼帘下决堤。他不善言辞，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，直到自己的爱人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这里依然如此。交集着痛苦和压抑的无言让一分一秒飞速又漫长地流逝，绿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想了无数遍要对黄濑说的话，却没有能说出口，只是用低沉的带着厚重鼻音的声音，有些颤抖地低喃了一句：“凉太......”黄濑的手指再次幅度微弱地抽动了一下，搭在绿间手腕上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他被自己体温渗凉的肌肤，就如同曾经的很多次那样，透着抚慰。
温柔的轻触一瞬就重新回归平静，黄濑的双眼依旧紧紧闭合，憔悴的脸庞蕴着安宁。绿间低头，在黄濑的手上烙下一个炽热的吻，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平回床上。护工打开门，礼貌地说：“绿间医生，您放在外面的手机响过了。”
绿间走出重症监护室，深吸一口气，回了电话。
手机里妹妹绵软的嗓音有些慌乱：“哥哥......你能不能来一下我的家。”
当绿间顶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赶到的时候，绿间佳惠正在门口垂握着双手等他，她咬着唇，乖巧的脸上布满了不安的神情。绿间刚想开口，就听见屋内一记响亮的摔物声，震得绿间佳惠猛地缩了缩肩膀。
绿间冲进最里面的房间，拉开门，看见他的母亲绿间理纱将房间内的被褥枕头掀得满地都是，床头的台灯狠狠地滚落在一旁撞上墙壁。母亲就这么瘫坐在地上，乱到打结的发丝糊在她有些濡湿肮脏的脸颊边，她盯着绿间，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样带着哭腔缓慢地说：“真太郎......让我去医院......你妹妹昨晚一直不让我去，我难受......我觉得我快死了......”
绿间泛红充血的眼眸内翻扬起稀薄的锋利，他走上前捡起台灯放到原处，一把拉起他的母亲让她坐回床上，蹲下身直视着她，轻轻地说：“妈，你前天才做过全身检查，你很健康。”
“我觉得胃很疼......而且昨天又流鼻血了......”绿间理纱仿佛没听到他的话，颤抖着絮语道：“真太郎，你不要听你妹妹瞎说......我......”
“妈！你有完没完！”绿间吼了一句。母亲光泽殆尽的瞳仁愣愣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绿间，然后伤心至极地呜咽起来，被发丝半遮的脸上盈满无辜和令人悲悯的委屈。她仿佛用尽了力气般推开绿间，抱住膝盖哭得泪水纵横，混杂的银发随着她身体的抽动如同冽风中残缺破败的旗帜。
绿间默默地看着，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早已酝酿好的阴谋，消亡的过去正在上演，而茁壮成长的现在正在消亡。一只纤小却温软的手怯怯地拉了拉绿间的手指，绿间佳惠糯糯地说：“哥哥，我还是带妈妈去医院吧。明知道哥哥很累还把你叫过来真的很对不起......”
不是这样的。绿间觉得自己受尽鞭挞的心开始被一点点蚕食。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！他的脑中有个声音痛苦又崩溃地咆哮。
“路上注意安全......”绿间抬起手揉揉绿间佳惠的头发，“不要觉得对不起，是我态度的问题，以后妈有什么事一定要多联系我，好吗？”
妹妹听话地点点脑袋。
绿间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家里的。
他在窗口坐了一整天，从耀眼的日轮缓缓升到最高点到凄艳的残阳烧红天际，直到落日最终的余晖照向轮廓阴暗的城市，他将手中的纸盒倒了倒，发现香烟已经抽完了。